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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玺本末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六、《昌谷集》卷二二
言传国玺者多矣,讫无定说。
原其所由,则人主身自服之,非臣下之所常见,道听涂说,未免差误,传记杂录,易以湮没(原注:《旧唐·经籍志》有纪僧真《玉玺谱》一卷,姚察《传国玺》十卷,徐令言《玉玺正录》一卷,而僧真姚察之书久不传矣,《馆阁书目》中亦无徐令言正录》,而其说或亦谓之《玉玺谱》,间见诸书。唐章怀太子注《后汉·光武纪》,已用其说。今仅有蜀本《朝士谈》一书,乃前都官员外郎李石所撰,其叙玉玺事颇详,最无依据。)
士大夫所传已无依据,又以徐令言、李之说参于其间,尤更牴牾(原注:令言信《北齐书》之说,谓永和所得之玺,即秦玺也,与《晋纪》不同。又谓侯景既败,侯子鉴盗其玺,走江东,惧追兵至,投诸佛寺,为栖霞寺僧永所得。陈永定三年,僧永死,弟子普智奉献。陈亡,玺传于隋。不独晋非此玺,而陈隋亦无此玺矣。李石信《晋阳秋》之说,谓晋孝武太元十九年雍州刺史郤恢得玺于慕容永,乃送建业。不独晋不得此玺,而永之崛起,亦无得玺之理。语在《永和玺》注。)
正史所载亦多不同,若不因本朝绍圣间此玺再出,士大夫以纸出之,当职官手自摹之,则其著见于天下者寡矣(原注:郑望之《秦玺跋》云:绍圣四年初献秦玺,诏百官杂识视。时先君为尚书郎,乃请以纸出之,遂得其真。《金石录》云,咸阳所获传国玺,初至京师执政以示将作监李诫手自摹印之,遂传于世。)
然其玺尚有玉色未辨,不得而尽考也(原注:汉宣帝立玉宝璧祠于未央宫中,刘原父以为受命宝和氏,当是据崔浩而言。崔浩《汉书音义》曰:传国玺是和氏作之。舒元舆云:秦丞相八字刻在荆玉,而飞上天矣,则其当为白玉。徐令言云:其玉出蓝田山蔡京等云:其色绿如蓝,则其当为绿玉。《石虎别传》曰:武乡长城县韩强,在长城西山岩石间得玄玉一方四寸,与同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以为瑞。则又有玄玉者矣。)
今且序秦汉魏晋所得之宝,与白色、绿色、玄色并出之异,然后辨史氏之差误,众说之不根,使后之君子有考焉。
秦以前民皆以金玉银铜犀象为方寸玺,各服所好。
秦独天子称玺(原注:出《汉旧仪》)始皇作传国玺,使丞相李斯书之,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原注:《吴志·孙破虏传》注引旧《吴书》之文如此。应劭《汉官仪》曰:天子有传国玺,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且康。」《吴志》注云:「且康」、「永昌」二字,未知何者为得。《朝士谈》云:秦玺面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玺上隐起为盘龙文,文曰「受天之命,皇帝寿昌」。是皆未见真玺者也。考正史及众说,未尝有「且康」二字,其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者,已两至本朝。其曰「受天之命,皇帝寿昌」者,自晋传隋,亦不闻有背文、面文之说也。且既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则其背文不应曰「受天之命,皇帝寿昌」,意同而词不律,非古人之意也。)」。
汉高帝入关至灞上秦王子婴系颈以组,降轵道旁,封上始皇帝(原注:出《高帝纪》。)
后诛项籍,即天子位,服御其玺,世世传授号曰汉传国玺(原注:出《元后传》。《汉官仪》以为子婴始皇玺,高帝服御之,恐未必如是之遽也。)
周勃诛诸吕,废少帝,尝手贯皇帝玺(原注:出《史记·世家》应劭注。)
文帝时有言欲反,下廷尉薄太后文帝曰:「绛侯绾皇帝玺,将兵于北军,不以此时反,今居一小县,顾欲反耶」?
文帝乃出之(原注:出本传。)
昭帝时,殿中有怪,一夜群臣皆惊。
霍光尚符玺郎,郎不肯授欲夺之,郎按剑曰:「臣头可断,玺不可得也」。
甚谊之。
明日,诏增此郎秩二等。
昌邑王,即持其手,解脱其玺组,奉上太后,乃立皇帝(原注:并本传。)
哀帝崩,无子,太皇太后即日驾之未央宫,收取玺绶(原注:出《王莽传》。《太平御览》载,哀帝将崩,以玺绶付董贤,曰:「无妄以与人。」中常侍王闳者,叔父也,白元后,请夺之。即带剑至宣德闼,谓曰:「宫车晏驾,国嗣不立。君受恩深重,当俯伏号泣,何事久持玺绶,以待祸至耶?」不敢拒,跪授玺绶。按《汉书·董贤》、《王莽传》,哀帝置酒麒麟殿,上在酒所,从容谓,笑曰:「吾欲法,何如?」进曰;「天下乃高皇帝之天下,非陛下之有也。天子无戏言。」上默然不悦。哀帝既崩,白:「董贤年少,不合众心。」收印绶。则知元后之未央者,收皇帝玺绶;而王莽所白者,董贤印绶也。《御览》本援引《汉书》,而班固荀悦之书皆不载,不知何书耶?)
平帝既崩,孺子婴未即尊位,玺藏长乐宫。
王莽篡汉,使安阳侯王舜请玺于元后,后怒曰:「而属父子宗族,蒙汉家力,富贵累世。
既无以报,受人孤寄,乘便利时夺取其国,不复顾名思义。
人如此者,狗猪不食其馀。
且若自以金匮符命为新皇帝,亦当自更作玺,何用此亡国不祥玺为」!
太后涕泣而言,亦悲不能自止,良久乃仰谓太后:「臣等已无可言者,必欲得传国玺,太后宁能终不与耶」?
太后语切,恐欲胁之,乃出汉传国玺,投之于地,以授曰:「我老已死,知而兄弟今族灭也(原注:出《元后传》。《玉玺谱》曰,元后投之于地,玺上螭一角缺。而正史不载,至《吴书》乃始见之也。)」。
及汉兵诛带玺绶避火渐台,商人杜吴杀取绶,不知取玺及头。
公宾就见绶,问绶主所在,乃斩首并玺与王宪
得玺,无所送。
后宫,乘其车服。
越四日,而李、邓晔入长安,斩,送更始大司马谢禄,而玺归更始矣。
赤眉杀更始于高陵,立刘盆子
建武三年光武征赤眉于宜阳,赤眉君臣面缚奉高皇帝玺绶,乃诏先帝玺绶,归之王府,斯乃祖宗之灵,士人之力。
其择吉日,祠高庙,赐天下长子为父后者爵,乃受传国玺(原注:出《光武纪》。)
灵帝既葬,少帝在位,献帝未立,宦者张让、段圭作乱,劫二帝幸北宫,又走小平津。
掌玺者奔散,并失其玺。
、圭等既诛,二帝既还,得六玺于阁上,而传国玺独未得也。
董卓少帝献帝陈留王即尊位。
初平改元山东州郡起兵讨迫帝都长安
二年遂发掘洛阳诸陵,破虏将军孙坚,以袁术之命入洛阳,扫除汉宗,平塞诸陵。
军城南,甄官井上,旦有五色气,举军惊怪。
令人入井,探得传国玺,方圆四寸,纽盘五龙,上一角缺(原注:此《吴志·孙破虏传》注引《吴书》之言也。此玺元后投之于地,旧不言一角缺,而言一角缺者昉乎此。)
明年死,袁术将僭号,拘夫人而夺之(原注:出《山阳公载记》。)
僭号二年而死,荆州刺史徐璆得玺,还许上之汉(原注:出《朝士谈》,与《山阳公载记》相表里。但《载记》节文见于《吴志》注与杂书,未见全文,恐亦出《载记》也。而《玉玺谱》乃云,袁绍有僭盗意,拘坚妻,逼求之。得玺,举兵以向魏武魏武恶之。败,得玺还汉。恐不然也。按为破虏将军,乃袁术之意。死后,复表其兄子贲为豫州刺史,策载母徙曲阿,继从袁术,其不为袁绍所拘,事理明甚。)
魏文帝将受汉禅,遣使求玺绶于献穆曹后(原注:后,魏武女也。)
后怒,以玺绶抵轩下,因涕泣横流曰:「天不祚玺(原注:出《穆后传》。《续汉书》云:「天不祚此玺。」其义亦通。按《魏志·贾逵传》;魏太祖崩,隐陵侯彰行越骑将军从军长安来,问先王玺绶所在。正色曰:「太子在邺,国有储副,先王玺绶,非君所宜问也。」是时魏未受禅,所问者魏王玺绶耳,非传国玺绶也。)」。
司马师将废齐王芳,使郭白太后,取玺绶置坐侧。
及迎高贵乡公,又请玺绶,后曰:「我见高贵乡公,小时识之,我欲自以玺绶手付之(原注:出《魏略》。)」。
自魏传晋,使太保郑冲奉玺禅位。
其后平吴,不过得金玺而已(原注:出《晋书》。《御览》引《拾遗录》曰:晋太康平吴,孙皓送六金玺,云无玉工,故以金为印玺。)
惠帝时赵王伦篡位,使义阳王威黄门郎骆休逼惠帝,夺玺绶。
伦败,反正,曰:「阿皮捩吾指,夺吾玺绶,不可不杀」。
阿皮,小字也,于是诛(原注:出本传。)
怀帝永嘉五年岁在辛未王弥洛阳,执刘曜,而传国玺不可考矣(原注:《晋书》载永嘉末洛京不守,玺为刘聪所得。及石勒灭刘氏,玺入伪赵冉闵诛石氏,玺又入。及是四十二年,而玺复归于晋。然其文乃曰:「受天之命,皇帝寿昌。」与「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之文不同。《北齐·辛术传》云:辛术广陵,获传国玺,送邺,文宣以玺告于太庙。此玺即秦所制,方四寸,上纽交盘龙,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且言二汉相传,至魏晋没于刘聪至穆帝永和中得之,历宋齐梁而没于侯景败,得于郭元建,而以进焉。按永和所得玺,其文曰「受天之命,皇帝寿昌」。至隋犹在,载于《礼仪志》者甚详。而所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者,寂无闻见,则知《晋史》所载者为是,而《北史》所载者为非也。唐贞观撰《晋史》,其志书最为详备,不应有此玺而不录。《玉玺谱》云:玺属石勒刻一边云:「天命石氏」。此题今不复存。《朝士谈》云:石季龙磨其隐起之文,刻其旁为文曰「天命石氏。」其说既不相同,又云此题今不复存,不知所见者为何玺,不敢以为秦玺也。惟永和所得,乃有「受天之命,皇帝寿昌」八字,粗有传授,亦谓之传国玺,今别条以永和玺名之。马端临《通考》:梁末侯景之败也,以传国玺自随,使其侍中平原太守赵思贤佩之,曰:「若我死,宜沈于江。勿令吴儿复得之。」思贤自京口济江遇盗,从者弃之草间,至广陵以告郭元建,元建取之以与辛术送之至。按郭元建,侯景之党,败,以广陵王僧辩,既而复降于北齐,齐遣行台辛术广陵。传国玺自五胡之乱没于刘石。石氏败,玺复南归于晋。历宋齐梁,至侯景之败,而玺遂北归于高齐云。)
后赵石虎得玄玉玺于武乡之长城,方四寸,厚二寸,文同秦玺,然其色玄也,不知为何代之玺(原注:出《石虎别传》。按石虎即伪位,在晋文咸康乙未,距永嘉辛未凡二十五年。而得玺之年,不可考也。武乡上党属邑,本朝初属潞州,后析为威胜军。)
秦苻坚姚苌所执,当晋孝武太元十年岁在乙酉,距洛阳之陷七十有四年矣。
求传国玺于曰:「小羌乃敢干逼天子,岂以传国玺授汝羌也?
玺已送晋,不可得矣」。
史不书其玺文,又无送晋之事,不知此为何玺(原注:出《载记》传。)
又六十一年,岁在丙戌
后魏世祖太平真君七年,即宋文帝元嘉二十三年也,魏毁邺城五层佛图,于泥像中得玉玺二,其文皆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其一刻其旁曰「魏所受汉传国玺」。
史不言其玉色、工制与其方广、厚薄,既曰魏受汉玺,或者真传国玺也。
不知魏晋之间,未有言其旁刻字本末者,何耶?
既有二玺,则传国玺已有其副。
太平真君以后,历东西魏周齐隋唐,而此玺未尝见于史。
后魏承平甚久,不知何从失之。
本朝绍圣四年岁在丁丑,距太平真君七年又六百五十一年矣,咸阳县民段义斸地得古玉二,五年正月永兴军以闻,诏尚书礼部、御史台学士院秘书省太常寺官讲求定验以闻。
翰林学士承旨蔡京等奏:按所献玉玺,其色绿如蓝,温润而泽,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其背螭纽五盘,纽间有小窍,用以贯组。
又得玉螭首,其玉白如膏,亦温润。
其背亦螭纽五盘,纽间亦有贯组小窍。
其面无文,与玺相合。
大小方圆无毫发差殊。
今考玺文,为秦玺可知。
其玉乃蓝田之色,其篆乃李斯小篆,其文则刻而非隐起,其字则饰以龙凤鸟鱼,乃虫鱼鸟迹之法,其制作尚象古而不华,于今所传古书莫可比拟,而工作篆书之文巧者亦莫能仿佛,非以后所能作明矣。
臣等被奉诏旨,得与讨论,黜诸家伪说,而断以正史,所有玉玺,委是汉以前传国之宝(原注:蔡京等黜诸家伪说,而断以正史,其说是矣。但其奏有云,曰「皇帝寿昌」者,晋玺也。曰「受命于天」者,后魏玺也。则「既寿永昌」者,秦玺可知。迁就欺罔,无所不至。按「受天之命,皇帝寿昌」,晋得此玺,如今得秦玺也,岂可谓之晋玺?至于「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乃秦玺而后魏得之耳。今乃析而二之,以「受命于天」为后魏之玺,以「既寿永昌」为秦玺,其为面谩也甚矣。邵武《后录》:绍圣元年咸阳县民段吉夏日雨后村中立门足陷,得玉玺一,方四寸,篆文如凤鸟之状,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按《玺记》云:秦始得卞氏玉,刻以为玺,元后取玺投之地,故一角缺。验之皆合,唯记云色黄,此青苍色耳。又云背亦刻「受天之命,皇帝寿昌」,则无之。有司奏上,廷议以为瑞,改元元符,命段吉以官。至靖康,金人取去。)
诏令礼部太常寺考案故事以闻。
四月丙戌礼部太常寺言:按《国朝会要》,元日五月朔冬至,并行大朝会仪,乞以礼祇受,群臣称贺。
从之。
宰臣章惇书写玉检,诏词臣撰乐章,付太常寺,应奉朝会之用。
丁酉,诏传国宝检以「天授传国受命之宝」为文。
五月戊申朔,行朝会礼。
己酉,大赦天下。
癸丑甲寅,恭谢景灵宫
戊午,宴于紫宸殿
丙寅,诏以绍圣五年六月朔元符元年(原注:出《泰陵宝录》。)
徽宗即位,以白玉作受命宝,为八宝之一,其方四寸有奇,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为文。
大观元年十一月,诏八宝初成,可于正月二十三日后用之。
尚书省言:受命宝非常用之器,唯封禅则用之。
则大观以后,本朝有绿白二玺矣(原注:出《会要》。谨按《御制八宝记》云:受命宝,其玉蓝田,其制秦也。不可以传示将来,贻训后世。方参稽宪度,自我作古,有以宝玉献者,色如截肪,气如吐虹,温润而泽,其声清越。有以古篆进者,龙蟠凤翥,鱼跃鸟飞,奇耦相生,纵横得所。有以善工进者,雕琢众形,如切如磋。分毫析缕,不见其迹。四者毕备,于是揭而玺之,乃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之文作受命宝,其方四寸有奇。蔡绦云:得秦玺而无检,螭又不缺,疑其一角缺者乃检也。自有玺后,考验甚详,上犹独取其文而黜其玺不用。旧说螭一角缺,未有言其检者,此又之凿也。但古今所见少有同者,不得不致疑耳。)
元符戊寅靖康丁未,盖三十年。
建炎戊申嘉定辛巳,又九十四年矣。
永和玺者,不知其何时作也,其文曰「受天之命,皇帝寿昌」,与秦玺不同(原注:《北齐·辛术传》以其文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者,误也,已于秦玺辨之。)
后世以为传国玺易与秦玺相乱,今故以永和名之,谓其以永和至晋,而名始着也。
其制度精密,非当时僭伪所能办(原注:《晋阳秋》云:鸟篆隐起,巧丽惊绝,与传国玺不同。《隋志》云:螭兽纽上交五盘螭,鸟篆隐起。)
洛京失守,南北纷争,假托天命者,皆欲得此玺。
变诈百出,无所不至(原注:《·载记》,冉闵石祗,僭大号,遣其使人常祎慕容隽使记室封裕告之曰:「石祗去岁使张举请援,云玺在襄国,其言信否?」曰:「平寇之日,在邺者略无所遗,玺何从而向襄国?」《载记》又曰:冉闵既败,慕容隽欲神其事,诈言历运在己,妻得玺以献,号曰奉玺君。以永和八年皇帝位,大赦境内,改元曰元玺。又《玉玺谱》云:元帝渡江后,数世无玉玺。北人皆曰司马家儿是白版天子。或谓元帝大兴三年慕容廆尝送玉玺三纽,不知彼乃宇文氏所得之玺,非中国之玺也。)
晋永和虽得之,而所以得之者非正道也(原注:《载记》又言:冉闵被执,其子智尚幼,蒋干遣詹事刘猗奉表归顺。濮阳太守戴施应之,次于棘津,猗至施止,不听进,责其传国玺。猗归以告干,犹豫不决。施因遣参军何融率壮士百人入,登三台助戍,谲之曰:「今且出玺付我,凶寇在外,道路梗涩,亦未敢送。当遣单使驰告天子。天子闻玺已在吾道,当遣重兵相援。」干信之,乃出玺付融,融使赍玺驰还。或谓何融以赏得之,或谓戴施取之以计,乃使何融驰还。或谓冉智以玺付之,非蒋干也。大要是何融、戴施共谋取之,冉智年幼,听命于蒋干,不足深辨。《晋阳秋》云:雍州玺者,晋孝武太元十九年雍州刺史郤恢表慕容永称藩奉玺,方六寸,厚一寸七分,蟠螭为鼻,合高四寸六分,四面龟文,下有八字,其文曰「受天之命,皇帝寿昌」,云是慕容所制,未详厥始,此则误也。八字载于永和八年《晋纪》,不可泯没。慕容永崛起小丑,草创简陋,寻为慕容垂所杀,安得更自制玺?先是慕容隽慕容廆之子,父子雄据一方,犹以不得玺为耻,诈封奉玺君,而况于乎?其言未详厥始,则不根甚矣。)
姑因史氏诸家之说,推本而铺叙之。
永嘉五年王弥洛阳,得六玺送刘曜刘聪,而此玺在其中(原注:洛阳陷时,与秦玺当皆送刘聪,而秦玺不复传授,疑乱兵失之。)
聪死,子粲嗣位,其大司空靳准作乱,自称大将军,执粲杀之。
为乔泰等所杀,推靳明为盟主,遣卜泰奉玺于
大悦,谓泰曰:「使朕获此神玺而成帝王者子也」。
石勒闻之怒,增兵攻明。
败于石勒,其子熙奔上邽
石虎上邽,遣主簿封送玺于勒
向所谓六玺者,止有其一,此外特太子金玺耳(原注:已上并杂出《晋书·载记》。按天子有六玺,曰天子之玺、天子行玺、天子信玺、皇帝之玺、皇帝行玺、皇帝信玺,所用不同。应劭《汉官仪》及诸史皆详言之,与传国玺并行于世。自永嘉以后,每言传国六玺,则是六玺不皆在,与传国玺合为六耳。《前凉录》载,张寔元年兰池赵婴上言,于青涧中得一玉玺,钳纽,光照水外,文曰「皇帝玺」。《后周书》曰:宇文氏因狩得玉玺三,纽有文曰「皇帝玺」,必永嘉以后之所失者也。至唐贞元二年,神策将温嘉顺犹得白玉印文曰「天子之宝」,亦可见矣。赵封送玺于勒,止有一玺,于此可见。)
石勒既死,石虎篡立。
死,其子世嗣位。
石遵、石监、冉闵相继篡立,闵为慕容恪所执,其子智守邺尚幼,因其臣蒋干以玺献于晋(原注:《燕书》曰:元玺六年,蒋干遣太子詹事刘猗赍传国玺诣晋求救,猗负玺行数里,天黄雾四塞,不得进,易取行玺始得去。此事虚诞,全不可信。)永和八年,玺至建业,百寮毕贺(原注:出晋《穆帝纪》。)
自晋传宋,宋元凶劭作乱而败,不见传国玺。
问劭,乃云:「在严道育处」。
就取得之。
孝武即位,拜蔡兴宗侍中,每言得失,无所顾惮。
帝新拜陵,尝使负玺陪乘。
宋末,谢朏侍中,领秘书监
齐高帝将受禅,当日在直,百寮陪位,侍中当解玺。
佯不知曰:「何公事」?
传诏云:「解玺授齐王」。
曰:「齐自应有侍中」。
乃引枕卧,传诏惧,乃使称疾,曰:「我无疾,何所道」?
遂朝服步出东掖门,乃登车,仍还宅。
是日遂以王俭侍中解玺,既而武帝请诛
高帝曰:「杀之则成其名,正应容之度外(原注:并出《宋书》。)」。
自齐传梁,至简文帝,为侯景所篡。
败,其玺不知所向。
北齐东南道行台辛术广陵得其八玺,献于文宣文宣以告太庙,而此玺居其一也(原注:《辛术传》云: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推原所自,以为永和中载僧施所得者,使督护何融送建业,历、齐、梁至侯景败,侍中赵思齐以玺授南兖州刺史郭元建以送于,而以进焉。其玺文与《晋纪》不同,疑传误也。若以为晋永和自是一玺,而辛术自是一玺,特传引用之误,亦是一说。但永和玺后来却有传授,而辛术玺所谓「受命于天,即寿永昌」者,齐陈之际,略无所传,知其误也。又文宣纪载所献八玺,而传只载传国玺,又不知其七者果何玺也。先是齐受东魏禅,固尝遣太尉彭城王元韶等奉皇帝玺绶,而魏宗室元晖业骂之,曰:「尔不及一老妪,背负玺与人,何不打碎之?」事见《魏景穆十二王传》。则知当时之玺不一而足,八玺之中,亦必有所谓六玺者,特宋齐所传,非西晋之旧也。)
北齐河清中着令定制,自六玺之外,止有传国一玺,白玉为之,文曰「受天之命,皇帝寿昌」者,乃是物也(原注:《隋志》载北齐玺,自传国玺、六玺之外,止有木印,则辛术元韶所进之玺,已不能全矣。)
北齐、西魏皆并于后周,始与神玺并行于世(原注:西魏大统三年槐里获神玺,大赦,不言其文也。独《隋志》言,神玺、传国玺皆宝而不用,神玺明受之天,传国玺明受之运,则神玺之文,亦有关乎天命者矣。)
开皇三年,诏以传国玺为受命玺(原注:出《隋文帝纪》。《朝士谈》云:开皇九年江南,得真传国玺,乃改前所得者名神玺。此又不考本末者也。秦玺失于晋永嘉,而稍见于后魏太平真君之时,永和玺复归于晋,而隋已得之于后周矣,陈安得有真传国玺哉?谓陈有梁敬帝近代受禅之玺,犹之可也。况西魏、北齐已先有神玺之名,非开皇所改明矣。)
隋之亡也,玺没于宇文化及
化及败,为窦建德所得。
唐武德四年,克平东夏建德右仆射裴矩奉八玺以献,而受命玺实在其中(原注:化及之事,虽出于《朝士谈》,而正史不全载,然新旧史于《建德传》皆云裴矩奉传国八玺来降,则炀帝失之于化及化及失之于建德,其事明矣。)
唐有受命玺,以封禅礼神,即其旧也(原注:《新唐志》载,神玺、受命玺之外,止有天子、皇帝六玺而已,是谓八玺。乃言有传国玺及八玺,岂通传国而为九耶?志言八玺甚备,而传国玺独无所言,是误以受命、传国为二玺矣。当云合传国为八可也。)
太宗贞观十六年,复刻受命玺,其文曰「皇天景命,有德者昌」。
而受命之名,复自别于传国玺矣。
武后长寿二年,尝改玺为宝。
中宗神龙元年,又改宝为玺(原注:此三事,皆出《通典》,而本纪不载。特于长寿二年九月乙未,书作七宝而已。)
玄宗天宝十载,改传国宝为承天大宝,而传国之名犹不废也(原注:肃宗乾元元年,上皇天帝御宣正殿,授皇帝传国、受命宝,则知虽改为承天大宝,而旧名不废也。)
五代乱离后,其玺不复存矣(原注:蔡绦《国史后补》云:国初创业艰难,诸宝多阶石为之。元丰中,始诏依古作六玺,有玉而未成也。《会要》云:唐末六玺亡失,国朝铸以金鍮。太宗雍熙三年,诏以天下合同之印为天下合同之宝,御前之印为御前之宝,书诏之印为书诏之宝,铸以金,是玉玺不传于本朝也。)
受命宝者,其初当出于传国二玺,其一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其二曰「受天之命,皇帝寿昌」,皆有受命之文,而未以受命名之也。
隋文帝受周禅,遂有东、西二魏之宝,其名不一,而所谓传国玺曰「受天之命,皇帝寿昌」者,乃永和玺也,其传最远。
开皇三年,始表异而出之,名曰受命玺,而受命之名立矣。
隋传之唐,而太宗不以为受命玺也。
贞观十六年,乃自作受命玺,以白玉为螭首,其文曰「皇天景命,有德者昌」。
是隋、唐之际,各有是玺,而其文则异。
本朝继五代之后,二玺皆不复存。
至道三年十一月二十日真宗即位之初,中书门下言:皇帝受命宝,请以「皇帝恭膺天命之宝」为文,诏可,而不言其制度也(原注:《会要》误以膺字为应字,而《长编》不载,旁见于《宏词类编》者,乃作膺字。虽不足据,然累圣皆作「恭膺天命之宝」矣。)
大中祥符元年五月,有司详定封禅仪,请以玉牒、玉册并刻字填金,联以金涂银绳,缄以玉匮,置石䃭中。
封匮以金泥和粉乳香为之,印以受命宝,宝方一寸二分,文曰「恭膺天命之宝」,则是真宗朝尝两作之矣(原注:《会要》云:请依旧制,别造玉宝,文同受命宝,则是八字皆同,而《长编》止载「恭膺天命之宝」六字,盖节文也。是时又作「天下同文之宝」,铸以金,以封石䃭。《会要》虽云封匮封䃭之宝,而不言别作,则又略也。)
乾兴元年仁宗即位三月十六日礼仪院言:皇帝登位,所有受命之宝,并缘宝法物,请下文思院少府监
从之。
天圣元年九月二十二日,诏以宫城火,重制皇帝受命宝,则是仁宗初年亦两作之也。
嘉祐八年英宗即位六月十三日翰林学士范镇言:「伏闻大行皇帝受命宝,欲举而葬之,恐非所以称先帝恭俭之意。
其受命宝,乞陛下自宝用之,且示有所传付」。
检讨检寻典故,及命两制礼官详议。
翰林学士王圭等奏议曰:「受命宝者,犹昔传国玺也。
宜为天子传器,不当改作。
谓今宜从省约,以称先帝恭俭之实」。
其后别造受命宝,而所议弗用。
元丰八年哲宗即位门下侍郎章惇言:「奉诏篆皇帝受命宝,请以『皇帝恭膺天命之宝』为文」。
从之(原注:以上并出《会要》。)
即是以观,本朝皇帝即位,皆作受命宝,而以「皇帝恭膺天命之宝」为文矣。
但前乎真宗,则有太祖太宗之世,后乎真宗,则神宗居英、哲之间,而受命宝亦不作,岂作辍亦随时耶?
将史失之耶?
哲宗得秦玺,绍圣五年四月诏作传国玺检,以「天授传国受命之宝」为文,是哲宗有两受命宝,而秦玺其一也。
徽宗初年,亦作受命宝,因秦玺之旧,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为文,则徽宗之受命宝,不复用「恭膺天命」之旧矣。
既作受命宝,又作国宝,及天子、皇帝行信六宝。
大观元年,八宝皆成,十一月十一日,诏以来年正月二十三日后用之(原注:镇国、受命本是二宝,而《会要》乃载大观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诏受命宝字之上添镇国二字,则当与国宝相乱矣。至三年八月二十五日,又诏八宝之名,一曰镇国神宝,二曰受命之宝,则是受命之宝未尝加国字也。《会要》何为并载耶?)
今皆不存矣(原注:朱丞相《秀水閒居录》云:靖康京城失守,八宝悉为金人劫取矣。但八宝既失,而国宝独存,其文所谓「范围天地,幽赞神明,保合太和,万寿无疆」者,则又朱丞相误也。国宝文九字,曰「承天福,延万亿,永无极」,而「范围天地」以下十六字者,谓之定命宝,乃朱丞相维扬所见者也。合定命宝言之,谓之九宝。靖康八宝皆失,而定命宝独在。蔡绦《国史后补》载九宝甚详,与《御制八宝记》及《会要》诸书皆相表里,当以说为正。)
予讨论玉玺本末,有所谓《云麓漫抄》者,乃(原注:彦卫。)景安之所作,予未之见,疑犹有遗论也。
讨论粗定,乃于亲戚间见之,顾其说微有差误,不足取信。
且如秦玺之为玉,或云和氏,或云蓝田,要当指一物为证。
今云秦得和氏所献玉,命李斯篆书,诏工人孙寿蓝田玉作,何也?
献帝初虽失玺,后复孙坚得之,再入袁术,而徐璆以上于许。
今云献帝出奔则失之,何也?
曹操虽不受汉禅,而子丕实受之,刻玉玺之侧,曰「魏所受汉传国玺」,虽真伪未可知,未尝指言所刻也。
今云不应丞相时,先取其玺,何也?
晋元帝渡江,数世无玉玺,北人始有白版天子之讥,其后永和得玺,君臣相庆。
今云三国鼎立时,有假版天子之语,何也?
秦以前为方寸玺,至始皇侈而大之,乃作受命玺。
今云方围四寸,其为伪无疑,何也?
如此等类,不可胜举,姑举其概以自志焉。
撰上仲长统昌言表 曹魏 · 缪袭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三十八
统字公理,少好学,博涉书记,赡于文辞。
年二十馀,游学青、徐、并、冀之间,与交者多异之。
并州刺史高干,素贵有名,招致四方游士,士多归焉。
统过善待遇之,访以世事。
统谓曰:「君有雄志而无雄才,好士而不能择人,所以为君深戒也」。
雅自多,不纳统言。
统去之,无几而败。
并冀之士,以是识统,大司农常林与统共在上党,为臣道统性倜傥,敢直言,不矜小节,每列郡命召,辄称疾不就。
默语无常,时人或谓之狂。
汉帝在许,尚书令荀彧领典枢机,好士爱奇,闻统名,启召以为尚书郎
后参太祖军事,还复为郎。
延康元年卒,时年四十余。
统每论说古今世俗行事,发愤叹息,辄以为论,名曰《昌言》,凡三十四篇(《魏志·刘劭传》注。案:《后汉书·仲长统传》云:东海缪袭,常称统才章,足继西京董、贾、刘、扬,当亦表中语。)
毌丘俭 曹魏 · 杜挚
 押词韵第七部
章叙录曰:毌丘俭乡里相亲。故为诗与。求仙人药一丸。欲以感切求助也。答以诗。然竟不得迁。卒于秘书
骐骥马不试,婆娑槽枥间。
壮士志未伸,坎轲多辛酸。
伊挚为媵臣,吕望身操竿。
夷吾困商贩,宁戚对牛叹。
食其处监门淮阴饥不餐。
卖臣老负薪,妻畔呼不还。
释之宦十年,位不增故官
才非八子伦,而与齐其患。
无知不在此,袁盎未有言。
被此笃病久,荣卫动不安。
闻有韩众药,信来给一丸(○《三国志》刘劭传注。广《文选》十。《诗纪》十七。)
杜挚 曹魏 · 毌丘俭
 押支韵
凤鸟翔京邑,哀鸣有所思。
才为圣世出,德音何不怡。
八子未际遇,今者遭明时。
胡康出垄亩,杨伟无根基。
飞腾冲云天,奋迅协光熙。
骏骥骨法异,伯乐观知之。
但当养羽翮,鸿举必有期。
体无纤微疾,安用问良医。
联翩轻栖集,还为燕雀嗤。
韩众药虽良,恐便不能治。
悠悠千里情,薄言答嘉诗。
信心感诸中,中实不在辞(○《三国志》刘劭传注。广《文选》十。《诗纪》十七。○《三国志》注。臣松之案。魏朝自微而显者。不闻胡康。疑是孟康。康事见杜恕传。杨伟曹爽传。)
四体书势 其一 古文 西晋 · 卫恒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
昔在黄帝,创制造物,有沮诵、仓颉者,始作书契,以代结绳,盖睹乌迹以兴思也。
因而遂滋,则谓之字,有六义焉。
一曰指事,上、下是也。
二曰象形,日、月是也。
三曰形声,江、河是也。
四曰会意,武、信是也。
五曰转注,老、考是也。
六曰假借,令、长是也。
夫指事者,在上为上,在下为下。
象形者,日满月亏,效其形也。
形声者,以类为形,配以声也。
会意者,止戈为武,人言为信也。
转注者,以老寿考也。
假借者,数言同字,其声虽异,文意一也。
黄帝至三代,其文不改,及秦用篆书,焚烧先典,而古文绝矣。
汉武时,鲁恭王孔子宅,得《尚书》、《春秋》、《论语》、《孝经》,时人以不复知有古文,谓之科斗书。
汉世秘藏,希得见之。
魏初传古文者,出于邯郸淳,恒祖敬侯,写淳《尚书》,后以示淳,而淳不别。
至正始中,立三字石经,转失淳法,因科斗之名,遂效其形。
太康元年汲县人盗发魏襄王冢,得策书十馀万言,案敬侯所书,犹有仿佛。
古书亦有数种,其一卷论楚事者最为工妙。
恒窃悦之,故竭愚思,以赞其美,愧不足厕前贤之作,冀以存古人之象焉。
古无别名,谓之(案有脱文)云。
「黄帝之史,沮诵、仓颉,眺彼鸟迹,始作书契。
纪纲万事,垂法立制,帝典用宣,质文著世。
爰暨暴秦,滔天作戾。
大道既泯,古文亦灭。
魏文好古,世传丘坟。
历代莫发,真伪靡分。
大晋开元,弘道敷训,天垂其象,地耀其文。
其文乃耀,粲矣其章
因声会意,类物有方:日处君而盈其度,月执臣而亏其旁;
云委蛇而上布,星离离以舒光;
禾卉苯䔿以垂颖,山岳峨嵯而连冈;
虫跂跂以若动,鸟似飞而未扬。
观其错笔缀墨,用心精专;
势和体均,发止无间。
或守正循检,矩折规旋;
或方员靡则,因事制权。
其曲如弓,其直如弦
矫然特出,若龙腾于川;
森尔下颓,若雨坠于天。
引笔奋力,若鸿雁高飞,邈邈翩翩;
或纵肆阿那,若流苏悬羽,靡靡绵绵。
是故远而望之,若翔风厉水,清波漪涟;
就而察之,有若自然。
信黄唐之遗迹,为六艺之范先。
籀篆盖其子孙,隶草乃其曾玄。
睹物象以致思,非言辞之所宣(《晋书·卫瓘附传》,《魏志·刘劭传》注引《文章叙录》。)
四体书势 其二 篆书 西晋 · 卫恒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
周宣王时史籀始著《大篆》十五篇,或与古同,或与古异,世谓之籀书者也。
平王东迁,诸侯力政,家殊国异,而文字乖形。
秦始皇帝初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益之,罢不合秦文者。
作《仓颉篇》,中车府令赵高作《爰历篇》,太史令胡毋敬作《博学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颇省改,所谓小篆者。
或曰下土人程邈为衙狱吏,得罪始皇,幽系云阳十年,从狱中作小篆,少者增益,多者损减,方者使员,员者使方,奏之始皇
始皇善之,出以为御史,使定书。
或曰,所定乃隶字也。
自秦坏古文,有八体,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署书,七曰殳书,八曰隶书王莽时,使司空甄丰校文字部,改定古文,复有六书。
一曰古文,孔氏中书也。
二曰奇字,即古文而异者也。
三曰篆书,秦篆书也。
四曰佐书,即隶书也。
五曰缪篆,所以摹印也。
六曰鸟书,所以书幡信也。
许慎撰《说文》,用篆书为正,以为体例,最可得而论也。
秦时李斯号为二篆,诸山及铜人铭皆书也。
汉建初中扶风曹喜,少异于斯,而亦称善。
邯郸淳师焉,略究其妙,韦诞师淳而不及也。
太和中武都太守,以能书留补侍中,魏氏宝器铭题皆书也。
汉末又有蔡邕,采斯喜之法,为古今杂形,然精密闲理不如淳也。
作《篆势》曰:「鸟遗迹,皇颉循。
圣作则,制斯文。
体有六,篆为真。
形要妙,巧入神。
或龟文(当有缺文。)
(缺)列,栉比龙鳞;
纾体放尾,长短复身;
颓若黍稷之垂颖,蕴若虫蛇之焚蕴;
扬波振敝手,鹰跱鸟震;
延颈胁翼,势似陵云。
或轻笔内投,微本浓末,若绝若连;
似水露绿丝,凝垂下端
从者如悬,衡者如编;
杳杪邪趣,不方不员;
若行若飞,跂跂翩翩。
远而望之,象鸿鹄群游,骆驿迁延;
迫而视之,端际不可得见,指撝不可胜原。
研桑不能数其诘屈,离娄不能睹其郤间,般倕揖让而辞巧,籀诵拱手而韬翰。
处篇籍之首目,粲斌斌其可观。
摛华艳于纨素,为学艺之范先。
喜文德之弘懿,愠作者之莫刊。
思字体之頫仰,举大略而论旃(《晋书·卫瓘附传》,《魏志·刘劭传》注引《文章叙录》,又《蔡中郎集》,又《水经注·河水四》,又《艺文类聚》七十四、《初学记》二十一、《御览》七百四十九引蔡邕《篆势》。)」。
四体书势 其三 隶书 西晋 · 卫恒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
秦既用篆,奏事繁多,篆字难成,即令隶人佐书,曰隶字
汉因行之,独符、印玺、幡信、题署用篆。
隶书者,篆之捷也。
上谷王次仲始作楷法。
灵帝好书,时多能者,而师宜官为最,大则一字径丈,小则方寸千言,甚矜其能。
或时不持钱诣酒家饮,因书其壁,顾观者以酬酒,讨钱足而灭之。
每书辄削而焚其札。
梁鹄乃益为版而饮之酒,候其醉而窃其札。
卒以书至选部尚书
宜官后为袁术将,今钜鹿宋子有《耿球碑》,是所立,其书甚工,云是宜官也。
梁鹄刘表魏武帝荆州,募求
之为选部也。
魏武欲为洛阳,而以为北部尉,故惧而自缚诣门,署军假司马;
秘书以勤书自效,是以今者多有手迹。
魏武帝悬著帐中,及以钉壁玩之,以为胜宜官
今官殿题署多是篆。
宜为大字,邯郸淳宜为小字。
谓淳得次仲法,然之用笔尽其势矣。
弟子毛弘教于秘书,今八分皆弘法也。
汉末有左子邑,小与淳不同,然亦有名。
魏初有钟胡二家为行书法,俱学之于刘德升,而钟氏小异,然亦各有巧,今大行于世云。
作《隶势》曰:「鸟迹之变,乃惟佐隶
蠲彼繁文,崇此简易。
厥用既,体象有度。
焕若星陈,郁若云布。
其大径寻,细不容发,随事从宜,靡有常制。
或穹隆恢廓,或栉比针列,或砥平绳直,或蜿蜒胶戾,或长邪角趣,或规旋矩折。
修知相副,异体同势。
奋笔轻举,离而不绝。
纤波浓点,错落其间。
若钟虡设张,庭燎飞烟。
崭岩巀嵯,高下属连。
似崇台重宇,增云冠山
远而望之,若飞龙在天;
近而察之,心乱目眩。
奇姿谲诡,不可胜原。
研桑所不能计,宰赐所不能言。
何草篆之足算,而斯文之未宣。
岂体大之难睹,将秘奥之不传?
聊俯仰而详观,举大较而论旃(《晋书·卫瓘附传》,《魏志·武帝纪》注,又《刘劭传》注。)」。
四体书势 其四 草书 西晋 · 卫恒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
汉兴而有草书,不知作者姓名。
至章帝时,齐相杜度号善作篇
后有崔瑗、崔寔,亦皆称工。
杜氏杀字甚安,而书体微瘦,崔氏甚得笔势,而结字小疏。
弘农张伯英者,因而转精其巧,凡家之衣帛,必书而后练之(《艺文类聚》作「后染」。)临池学书,池水尽黑。
下笔必为楷则,号忽忽不暇草书。
寸纸不见遗,至今世尤宝其书,韦仲将谓之草圣
伯英文舒者,次伯英
又有姜孟颖、梁孔达、田彦和及韦仲将之徒,皆伯英弟子,有名于世,然殊不及文舒也。
罗叔景、赵元嗣者,与伯英并时,见称于西州,而矜巧自与,众颇惑之。
故英自称「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罗赵有馀」。
河间张超亦有名,然虽与崔氏同州,不如伯英之得其法也。
崔瑗作《草书势》曰:「书契之兴,始自颉皇
写彼鸟迹,以定文章。
爰暨末叶,典籍弥繁。
(《初学记》作「人」。)之多僻,政之多权。
官事荒芜,剿其墨翰。
惟作佐隶,旧字是删。
草书之法,盖又(《初学记》作「先」。)简略。
应时谕指,用于卒迫。
兼功立用,爱日省力。
纯俭之变,岂必古式。
观其法象,俯仰有仪。
方不中矩,员不副规。
抑左扬右,望之若崎。
竦企鸟跱,志在飞移;
狡兽暴骇,将奔未驰。
或《黑知》《黑主》点《黑南(此五字《初学记》但作「或黜点梁」四字。)》,状似连珠,绝而不离;
畜怒怫郁,放逸生奇。
或凌遽而惴栗,若据高临危;
旁点邪附,似蜩螗挶枝(《初学记》作「似螳螂而抱枝」。)
绝笔收势,馀綖纠结,若杜伯揵毒缘巇,塍蛇赴穴,头没尾垂。
是故远而望之,𨻵焉若沮岑崩崖;
就而察之,一画不可移。
机微要妙,临时从宜。
略举大较,仿佛若斯(《晋书·卫瓘附传》,《魏志·刘劭传》注,《艺文类聚》七十四,又初学记二十一,引崔瑗《草书势》两条。)
寄谢浚僧官 明 · 张宁
 押词韵第十七部
浚公夙儒雅,自少偶业白。
天空一鹤举,海阔閒鸥立。
平生怯诗魔,老拙降未得。
清高逼休远,典雅超复泐。
虚堂戛鸣球,清啸闻月夕
前年被徵荐,浮杯度京国。
樗栎厌青黄,尘泥混空色。
明珠堕浊水,皓镜悬土壁。
昔忝青云交,今逢白头客。
颇忆去年春,正卧投老疾。
清风故人远,旧雨深巷寂。
空谷音方隐,月门敲正急。
苔阶印只履,蓬户卓尔锡。
欣然起相携,冁尔冠屡侧。
吹灯照残夜,对酒忘畴昔。
岁月能几何,离旷非一日。
乌兔互驰逐,子亥忽流易。
元正十日初,复此得消息。
缄书遣高第,慇勤问眠食。
春林白团,秋圃紫苞
仪多物兼备,岁去情转极。
时来得颠印,自愧非愈轼。
再拜送来使,开门日初出。
向来车马路,草长没行屐。
奏四祖祧主 东晋 · 简文帝
 出处:全晋文卷十一
四祖同居西祧,藏主石室,禘袷乃祭,如先朝旧仪(《宋书·礼志》三。永和二年抚军将军会稽王司马昱尚书刘劭等奏。)
诘让太子 南朝宋 · 刘义隆
 出处:全宋文卷四
贺公主南第先有一下人欲嫁,又闻此下人养他人奴为儿,而汝用为队主,抽拔何乃速?
汝间用主、副,并是奴邪?
欲嫁置何处(《宋书·元凶劭传》,上遣阉人承祖诘让劭。)
太子劭书 南朝宋 · 刘浚
 出处:全宋文卷十二
奉令伏深惶怖,启此事多日,今始来问,当是有感发之者,未测源由耳。
临贺故当不应翻覆言语,自生寒热也。
此姥由来挟两端,难可孤保,正尔自问临贺,冀得审实也。
其若见问,当作依违答之。
天兴先署佞人府位,不审监上当无此簿领耳。
急宜犍之,殿下已见王未?
宜依此具令,严自躬上启闻,彼人若为不已,正可保(《南史》作「保」)其馀命,或是大庆之渐(《宋书·元凶劭传》,《南史》十四。)
孝武 南朝宋 · 刘浚
 出处:全宋文卷十二
闻弟忽起狂檄,阻兵反噬,缙绅愤叹,义夫激怒。
古来陵上内侮,谁不夷灭,弟洞览坟籍,岂不斯具?
今主上天纵英圣,灵武宏发,自登宸极,威泽兼宣,人怀甘死之志,物竞舍生之节。
弟蒙眷遇,著自少长,东宫之欢,其来如昨,而信惑奸邪,忘兹恩友,此之不义,人鬼同疾。
今水步诸军悉已备办,上亲御六师,太保又秉钺临统,吾与乌羊,相寻即道。
所以淹霆缓电者,犹冀弟迷而知返耳。
故略示怀,言不尽意。
主上圣恩,每厚法师,今在殿内住,想弟欲知消息,故及(《宋书·元凶劭传》,劭使与世祖书,乌羊者,南平王铄法师,世祖世子小名也。)
诈进元凶劭 南朝宋 · 刘义恭
 出处:全宋文卷十二
贼讳小年,未习军旅,远来疲弊,宜以逸侍之。
今远出梁山,则京都空弱,东军乘虚,容能为患。
若分力两赴,则兵散势离,不如养锐待期,坐而观衅(《宋书·元凶劭传》,义恭虑义兵仓卒,船舫陋小,不宜水战,乃进策云云,劭善其义。)
世祖京邑 南朝宋 · 颜竣
 出处:全宋文卷三十八
夫运不常隆,代有莫大之衅。
爰自上叶,或因多难以成福,或阶昏虐以兆乱,咸由君臣义合,理悖恩离,故坚冰之遘,每钟浇末,未有以道御世,教化明厚,而当枭镜反噬,难发天属者也。
先帝圣德在位,功格区宇,明照万国,道洽无垠,风之所被,荒隅变识,仁之所动,木石开心。
而贼劭乘藉冢嫡,夙蒙宠树,正位东朝,礼绝君后,凶慢之情,发于龆龀,猜忍之心,成于几立。
贼浚险躁无行,自幼而长,交相倚附,共逞奸回。
先旨以王室不造,家难亟结,故含蔽容隐,不彰其衅,训诱启告,冀能革音。
何悟狂慝不悛,同恶相济,肇乱巫蛊,终行弑逆,圣躬离荼毒之痛,社稷有剪坠之哀,四海崩心,人神泣血,生民以来,未闻斯祸。
奉讳惊号,肝脑涂地,烦冤腷臆,容身无所。
大将军诸王幽闭穷省,存亡未测,徐仆射、江尚书、袁左率,皆当世标秀,一时忠贞,或正色立朝,或闻逆弗顺,并横分阶闼,悬首都市。
宗党夷灭,岂伊一姓,祸毒所流,末知其极。
昔周道告难,齐、晋勤王,汉历中圯,虚、牟立节,异姓末属,犹或亡躯,况幕府职同昔人,义兼臣子,所以枕戈尝胆,苟全视息,志枭元凶,少雪仇耻。
今命冠军将军咨议中直兵柳元景宁朔将军领中直兵马文恭等,统劲卒三万,风驰径造石头,分趋白下。
辅国将军咨议中直兵宗悫等,勒甲楯二万,征虏将军领司马武昌内史沈庆之等,领壮勇五万,相寻就路。
支军别统,或焚舟破釜,步自姑熟,或迅楫芜湖,入据云阳
凡此诸帅,皆英果权奇,智略深赡,名震中土,勋畅遐疆
幕府亲董精悍一十馀万,授律枕戈,骆驿继迈。
司徒睿哲渊谟,赫然震发,征甲八州,电起荆郢。
冠军将军臧质忠烈协举,雷动汉阴。
冠军将军朱修之,诚节亮款,悉力请奋。
荆雍百万,稍次近途,蜀、汉之卒,续已出境。
又安东将军诞、平西将军遵考、前抚军将军萧思话、征虏将军鲁爽、前宁朔将军王玄谟,并密信俱到,不契同期,传檄三吴,驰军京邑,远近俱发,扬雍万里,楼舰腾川,则沧江雾咽,锐甲赴野,则林薄摧根。
谋臣智士,雄夫毅卒,畜志须时,怀愤待用。
先圣灵泽,结在民心,逆顺大数,冥发天理,无父之国,天下无之。
羽檄既驰,华夷响会,以此众战,谁能抗御,以此义动,何往不捷。
况逆丑无亲,人鬼所背,计其同恶,不盈一旅,崇极群小,是与比周,哲人君子,必加积忌。
倾海注萤,颓山压卵,商周之势,曾何足云。
诸君或奕世贞贤,身(缺)皇渥,或勋烈肺腑,休否攸同。
拘逼凶势,俯眉寇手,含愤茹感,不可为心。
大军近次,威声已接,便宜因变立功,洗雪滓累
若事有不获,能背逆归顺,亦其次也。
如有守迷遂往,党一凶类,刑兹无赦,戮及五宗。
赏罚之科,信如日月。
原火一燎,异物同灰,幸求多福,无贻后悔。
书到宣告,咸使闻知(《宋书·元凶劭传》。案《颜延之传》,劭召延示以檄文,问曰:「此笔谁所造?」延之曰:「竣之笔也。」又《颜竣传》云,「世祖人计,任总内外,并造檄书」。)
答诘让 南朝宋 · 刘劭
 出处:全宋文卷十二
南第昔属天兴,求将驱使,臣答曰:「伍那可得,若能击贼者,可入队」。
当时盖戏言耳,都不复忆。
天兴道上通辞乞位,追存往为者,不忍食言。
呼视。
见其形容粗健,堪充驱使,脱尔使监礼兼队副,比用人虽取劳旧,亦参用有气干者,谨条牒人名上呈。
下人欲嫁者,犹未有处(《宋书·元凶劭传》,上遣阉奚承祖诘让,诏答。)
诈为文帝 南朝宋 · 刘劭
 出处:全宋文卷十二
鲁秀谋反,汝可平明守关,率众入(《宋书·元凶劭传》,其月二十一日,诈上诏,《魏书·刘义隆传》,作又诈义隆敕云。鲁秀谋反,汝明守关,将兵入讨也。)
即位下书 南朝宋 · 刘劭
 出处:全宋文卷十二
徐湛之、江湛弑逆无状,吾勒兵入殿,已无所及,号惋崩衄,肝心破裂。
今罪人斯得,元凶克殄,卜世灵祚,永享无穷,思与亿兆,覃兹更始,可大赦天下,改元嘉三十年太初元年,文武并赐位二等,诸科一依丁卯(《宋书·元凶劭传》,《魏书·刘义隆传》。)
九日曹柳桥茂才吴山登高即赠 清 · 陈景高
五言律诗 押侵韵
不尽登临兴,吴山秋气深。
江湖留客梦,风雨改诗心。
落叶浩无际,闲云许共寻。
蒹葭休远溯,把袂快同岑。
临江仙 久不得君济七兄消息 清末至现当代 · 汪东
 押词韵第十一部
揽袂劝君休远去,离筵苦语丁宁。
蛮陬瘴海一身经。
何年生马角,此日帝猪苓。

竹马绕床犹记得,赌将梨栗谁赢。
白头兄弟各飘零。
纵然非死别,梦里亦吞声。